“就你那点三脚猫本事,还用得着他卖你?你以为我发现不了是吧?”
丁一闻愣了一下。不是周宿?是陆效禹发现他的?
陆效禹想了想:“你也不用和他断交。查出来什么照样跟他说就是了。”
丁一闻没听懂:“啊?那你......”
“他既然想知道我的事情,我也不妨告诉他一些。”陆效禹警告他:“不过,要是让我知道还有第四个人知道了,你小心自己的前途。”
丁一闻撇撇嘴:“哦。”
陆效禹还想起来一件事:“你们俩不是打算中午接头吗?为什么后来又没说了?”
丁一闻把花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意外?”陆效禹挑眉。
丁一闻点头:“你也不相信是吧?反正打死我,我是不敢信的。我估计,周宿也不一定就真的信了,只是没办法向学校追责。他心态倒是稳,要是换了我,我都要出心阴影了。”
周宿不是心态稳,是他知道害怕没用。
害怕,不能解决问题。
他去天台上的每一处花栏都看了,轻易找到了那个花盆掉落的空缺位置,下方原本用于兜底的焊接铁条变形松动了,被风吹得乱摆,啪啪响动,花盆就从中间的漏洞掉了下去。
花栏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出现了松动,并不只是那一处,确实有可能是意外。
就算不是意外,人为的情况也要分很多种可能性分析。
周宿在学校的名声不好,有可能是哪个胆子大的学生想要恶作剧,吓唬吓唬他。
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有人想杀他,嫌疑人也很难找。当天知道他一定会去图书室的确实是丁一闻,但是图书室在一楼,中午来往的学生很多,也可能是嫌疑人正好看到了他经过这个地方;花盆是归属生物园管的,最有可能动它的自然是生物园负责人闫相友,但生物社团的成员也经常去生物园,也熟悉这些用具......
另外,从动机上来说,周宿看不到这些人要杀他的动机。
他和丁一闻是有过节,但是有过节和想杀人是两回事。如果丁一闻是个和人有过节就要杀人的反社会分子,想必在周宿之前,早就有受害者了。
闫相友确实喜欢阴谋论,但是周宿本人和他其实无仇无怨,远远够不上要杀人的地步。
所以,如果不是意外的话,恶作剧的概率反而是最大的。
自然了,即使只是恶作剧,这种程度也已经非常恶劣了。
而且,还有两年才高考,要是这种恶作剧持续不断地出现,周宿的日子会很难熬。
他必须学会在学校里立足。他迫切地意识到,学校不重视他,他就必须让自己变得重要起来。同学不喜欢他,他要学会让人喜欢他。否则,早晚有一天,他要吃大亏。
本来,他是想拿陆效禹做切入口的。
可惜现在他和陆效禹闹掰了。
想到这里,周宿还是有点难过。他也说不清为什么难过,可能是想到以后再也没有那些教堂里烛光下的对话、那些受伤后互相的照拂、那些陆效禹为他额外的厚厚的补习笔记......
从这些方面来说,他和陆效禹好像已经是好朋友了。
即使只是表面的虚假的友谊,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打破。
而且,现在他和陆效禹还在一个班,一个社团。每天要回一个家。
这就让局面变得有点尴尬。
周五社团活动的时候,周宿甚至都做好了准备要单独活动,没想到王双双主动跑来找他。
可能是因为上次周宿对她态度比较好,她觉得他容易亲近:“不介意的话,我们一组吧?”
周宿觉得他最好不要和王双双靠太近。
果然,他还没来得及拒绝,陆效禹已经插了进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王双双直视哥哥的眼睛:“我是走了正常的流程通过了招选进来的,我也没有犯任何错误,你不能无故把我赶出社团。我和老师也沟通过了,我想留下来。”
周宿在旁边差点忍不住为她叫好。陆效禹反而显得有点狼狈。
“今天的分组已经安排好了,我和周宿一组。你去找自己的组员去。”陆效禹只能这么说。
王双双有点不服气,但没有多说话,走开了。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要帮宣传科老师更换一批校内的宣传海报和标语。
陆效禹把领来的海报分发给成员,他和周宿负责几条空中走廊里的宣传栏。
十一中高中部的三栋主体建筑是成几字型连在一块儿的,东楼和西楼每层都有空中长廊与北楼连接。长廊用湖蓝色的塑胶拱形顶棚遮蔽,棚体一直连接到两侧栏杆,形成了全封闭式的甬道,里面宛如大型水族馆,日光飘浮在水一样塑胶薄膜上,闪烁出粼粼的七彩波纹光斑。
周宿走在前面,白色短袖校服一下子也泡成了淡淡的蓝色。
陆效禹差点跟不上他:“你能不能慢点?”
周宿懒得他。在宣传栏前面停下来,自顾自地开始撕原本的海报。
陆效禹把新的海报递给他,又说:“前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见周宿不说话,他继续:“我态度不对,也不应该干涉你交朋友,你......”
“你没有错。”周宿打断他:“我本身就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你怀疑我是可以解的。我也怀疑了你。你跟踪我,我也跟踪了你。我们已经扯平了。”
陆效禹不这么想:“我本来只是想问问......”
周宿再次打断:“就这样吧。陆效禹。我们没有办法信任对方的,你会一直怀疑我,我也会一直提防你。我们会不停地试探、争吵、假装和好,然后再试探,争吵......直到彼此厌倦,何必呢?”
陆效禹盯着他:“我不觉得我会厌倦你。”
“不要模糊重点。我是在说信任的问题。”
“我们之间也不是只有猜忌和戒备。我们有好的一面。你帮过我,我也帮过你,你了解我的秘密,我也了解你的,我们谈学习、家庭、神话故事、人生观念和信仰......你解我的一部分,我也解你的一部分。这些呢?这些你看不到吗?”
周宿有点鼻酸,他低下头来才能掩盖自己难过的表情:“我看得到。”
陆效禹掰过他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没关系,就算你忘了,我会提醒你。”
“你其实只是觉得,我和别人不太一样。”周宿看向他:“你现在觉得我有趣,是因为我身上有命案,有疑点,有那些普通学生没有的东西。你想找点单调生活里的乐子。”
“你不想吗?”陆效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而且,这不代表我轻视你,或者你不好啊。”
“我们做不成朋友的。”周宿想提醒他:“我不会是一个好朋友。我从来都没交过朋友,或许陆阿姨跟你说过,我没有那个条件交朋友。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朋友。”
“这也算是由?”
“我们也不应该做朋友,我没有想过会和你做朋友......”
陆效禹终于不耐烦地“啧”一声,扔掉了手上的海报,一步迈上前,捧着周宿的脸吻他。
这是一个用力的快速的吻。
“我也没想和你做朋友。”他捧着周宿的脸,头抵着头,鼻子抵着鼻子:“从来都没有。”
周宿推开他,从来镇定的眸子闪过慌乱的神色。
陆效禹难得见到他乱了分寸的样子,更觉得可爱:“要不要考虑一下?男朋友好处更多哦。义务补习,照应生活,万一你要是犯了什么事,说不定还会徇私包庇你。”
周宿被他盯得有点窘迫,避开了他的眼神:“所以,现在是威逼不成,改色诱?”
陆效禹认真地说:“换成‘追求’,是不是更好?”
周宿也就是慌了两秒钟,很快恢复了正常:“是不是如果别人拒绝你,你就会喜欢给人......上这种私人感情?这样人家就不好拒绝你?”他点点头:“我承认,是很好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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