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谈照帮他买了三十多本书。
温明惟的枪伤也好了大半,可能是因为实在无聊,买书成了为数不多的乐趣,看得没有买得快。
又过了几天,大约是二月十八号——没有精准时钟,影音室那台电脑像中病毒似的时间错乱,温明惟记日期全凭手动标记。
这天谈照照常早出晚归,温明惟给他塞了一张新的购书清单,书不多,只有四本。
温明惟挨个介绍:一本是印度教典籍,一本是禅宗典籍研究,一本是某高校教授出版的小众学术读物,还有一本菜谱。
谈照扫了一眼,最关注的是菜谱:“你想学做菜?”
“随便学学,”温明惟说,“太无聊了。”
他越来越主动配合,仿佛也在计划接下来的生活怎么过,谈照很满意,照常在百忙之中抽空帮他买书。
——这些书不都是谈照亲自买的,但不管是安排哪个手下购买,最终都得交到他手里,由他亲自带回家。
这四本书顺利买了三本,唯独那本《禅宗典籍研究》遍寻几大连锁书店都没货。
谈照回来后说了一声,温明惟有点失望:“买不到吗?”
“……”
他的失望和渴望一样罕见,谈照本来想说,那么多书够你读的,也不差一本,但转念又想,只是一本书而已,买不到就找人印一套,又不难。
“我找找看。”
谈照出门去打了个电话,大概是安排手下办这件事,回来后对温明惟说:“明天给你。”
他说话算话,第二天晚上果然把书带回来了。
温明惟正在沙发上睡觉,听见开门声睁开眼睛,人还没清醒,困倦地抬头一瞥,手里就被塞了本书。
“我回来了。”谈照板着脸,矜持地邀功,“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谢谢你?”温明惟看见熟悉的书封,微微一笑。
“谢谢就算了?你整天买这种没人看的小众书,网上都没电子版,我叫人问了好多出版社才找到一套新的——人家说是库存,没剩几本了。”
温明惟点头,拽他的领带,“你低点。”
“干什么?”
“叫你低点。”
一个吻突然印在谈照的下颌上,温明惟轻轻亲过,吻住他的唇。
自从住进这栋别墅,温明惟从来没有主动亲过谈照,这是第一回 。
短暂的几秒,一触即分,他解开谈照的领带,低声说:“去洗手,我饿了。”
他一副“晚餐准备好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吃”的口吻,其实饭还在冰箱里冻着,要少爷自己做。
尽管如此,谈照也被哄得很顺心,脱下外套进厨房,准备多弄几个菜。
谈照一离开,温明惟就从沙发上坐起,慢条斯理地束好头发,然后,拿起那本书,拆开塑封。
这是他近期买过的所有书里,最想要的一本。
也是唯一想要的一本。
温明惟低声念了句书名,手指在泛着油墨味的纸上滑过,耐心地一页页翻看。
翻到中间某一章,终于,他看见了自己期望的内容。
这页纸上多出一块,是被人小心塞进的纸条,薄如蝉翼,几乎无痕。
纸条上一行小字,熟悉的笔迹——
“请稍等,我马上到。”
第86章 如露如电(4)
二月十九日,晚十点左右。
温明惟住进这栋别墅已经有半个月了。
他本人情绪稳定,但外面那些找他的人都不知急成了什么样。
他不动声色地揉碎纸条,抬头看了眼厨房。
——如果加热预制菜也算亲自下厨,少爷今天大展身手,半小时做好了六菜两汤,一道甜点。
浓郁的食物香气飘进客厅,谈照突然回头喊他:“温明惟,过来帮忙。”
普通情侣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
一个人做菜,一个人把菜端上餐桌,摆碗筷,开酒。
为照顾某位酒精过敏人士,今晚的酒是特制的无酒精香槟。
温明惟弄了点冰块,一人倒一杯,倒酒时余光瞥见桌上有一个空花瓶,他心血来潮,从谈照昨天买的鲜花里挑出几支新鲜的,稍微修剪几下,就着清水插进了花瓶里。
纤细的白瓷瓶托着秾丽的花,颇有一番情调。
谈照盛完最后一份汤过来,看见插花,微微一挑眉:“你今天心情这么好吗?一本书就把你收买了?真是……”
谈照没想出恰当的形容词,转而吐槽他读书的口味:“什么禅宗,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信佛。”
“我信啊。”温明惟坐下,把酒杯推给对面的人,对他笑道,“只不过我信得杂,什么教都信。”
“比如?”
“大多数你能想到的。”
“……”
谈照无言,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同时当多种教徒,温明惟这么不虔诚,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信”。
“你不觉得宗教应该和恋爱一样,有排他性吗?”谈照说,“如果你能同时爱很多人,就说明你谁也不爱,心里只有你自己。”
温明惟又笑了:“这样不好吗?”
“……”谈照瞥他一眼,脸很臭,默不作声地喝了口香槟。
其实他们不经常上餐桌吃饭。
早、中两餐温明惟自己吃,晚餐有时一起,有时各吃各的。通常情况下,谈照回家时温明惟已经吃过了,他也懒得太正式,温明惟在哪他就把食物端到哪,就着对方的脸随便吃一口。
今天是仪式感最足的一天,气氛难得融洽。由那本书的话题做引子,温明惟似乎愿意多聊几句。
谈照吃了几口东西,问他:“你信教是为了什么?修身养性?”
“一开始是。”
“后来呢?”
“后来……”温明惟想了想道,“后来发现修不了身,养不了性。”
“为什么?”
“因为‘信’教,信的是一种要服从的信仰啊。”
温明惟说话时笑着,语气很轻,“也是一种迷信。宗教就是迷信和哲学的结合,它会给人安慰和思想指引,让你按照它的方式做人……”
谈照认真听。
“那么,如果你听从指引,虔诚地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离真理还是很远,困境没有改变,你还要坚持听从它吗?如果你不怀疑它,只反思自己,怎么能算修身养性,不是被驯服了吗?”
谈照愣了下:“是这个道理。你果然是不信的。”
温明惟却说:“也不是不信,信一点。”
“一点?”
谈照不理解,又搬出他那个宗教和恋爱一样的理论,“不全信就是不信,爱一点就是不爱。”
温明惟无奈:“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谈照执拗道,“不管是对什么,全身心投入才说明重视,否则都是可有可无的,随时能抽身离开的也叫爱?”
温明惟沉默片刻,反问:“你觉得怎么才算全身心投入?”
不等谈照开口,他自问自答:“把物质财富,和精神上的一切,都奉献给对方?”
“……”
温明惟的措辞很严重,说的好像不是谈恋爱,是比教徒献祭更可怕的牺牲。
其实在认识他以前,谈照也觉得爱情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是现在,谈照也不认为爱谁就要为他牺牲。
反过来才对——爱一个人就要让对方为自己全身心投入,爱是占有,不是奉献。
否则温明惟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
谈照无法作答,隐隐怀疑温明惟是在故意引导他反思。
他不想反思。
道理都是聪明人讲给傻子听的,温明惟自己有反思过吗?
谈照想转移话题,不聊这个了,温明惟却突然对他说:“其实我也想过爱是什么,不过我想的那个东西不一定是爱,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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