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他贪婪。”喀戎笑了一下。
尤卡的神色一变,几不可察地看了眼远处监控死角,靠得更近些:“老大,二皇子为了不嫁给那只雄虫,这局做得太明显。所以那虫一定是性情极度恶劣,才让二皇子做的这么绝。到时候,若真谈不拢……”
他话没说完,手却落在脖颈处,做了个干脆利落的手势。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话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阵似哭似笑的啜泣声,打断了两虫的低声对话。
VIP等候区罕有虫至,通常。
喀戎与尤卡循声望去,只见窗边一张雪白软椅上,安坐着一只……足以令时间停滞的虫,大约是只亚雌吧,毕竟从没有雄虫会独自一人到登记中心。
他有着一头显眼的铂金色长发。雌虫的眸色和发色大都是内敛的深棕,也只有亚雌才会为了吸引雄虫的注意力而将头发染成各种鲜艳的颜色。
那虫身形清瘦修长,静静坐着。
他肩背笔挺,穿着一袭金粉交织的立领长衫,剪裁利落,繁复的金丝刺绣从肩头蔓延至袖口和下摆,像燃烧殆尽的金焰。
他的五官艳而狠,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铂金色的长发一丝不乱地披落在肩。
肤色冷白,带着病态的苍。
最摄人心魄的是他的眼睛:瑰粉色的瞳孔像溶了石榴汁的宝石,剔透得能映出虫影,却又空洞得仿佛无机质的玻璃珠。
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带着天生的媚态,水光潋滟间却暗藏锋芒。
当他望过来时,眼神纯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虫崽,却又让人莫名联想到实验室里观察小白鼠的学者,带着天真残忍的探究欲。
两虫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尤卡下意识站起,走了过去,“你……你没事吧?”
那虫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们。他的右眼下有一枚细小的泪痣,鲜红欲滴。他的眼神极慢极轻,像淬了毒的刀尖,又带着一丝诡异的乖顺,先从尤卡脸上扫过,再落到喀戎身上,停住。
喀戎在那一瞬,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他径直在那只亚雌对面坐下,两虫之间只隔着一张矮小的圆桌。
军雌高大的身躯坐在这张单虫椅上显得有些拥挤,单虫椅在他身下微微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响,交叠的长腿不动声色地占据着凝滞的空间。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对方脸上,一种说不清的异样缓缓爬上心头。
对面的虫慢慢挺直了背,指尖缓慢地搭上桌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圆桌边缘轻轻一扣。
诡异的静默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温度几不可察地滑落。
“我是来登记结婚的。”他突然轻轻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丝毫不显弱,透着令人发毛的平静,“可是我的结婚对象……很讨厌我。他甚至,想杀了我。”
喀戎皱起眉,尤卡也神色一变。他们都听过雄虫的暴虐,哪怕对待自己“喜欢”的雌虫,囚禁、折磨也早已司空见惯。若这个亚雌的雄主讨厌他,结局几乎可以想见。
喀戎与尤卡交换了眼神,后者下意识压低声音道:“你可以申请我们的项目,我们在歇罗星有空编,你若需要,我们可以安排你暂时离开……”
奥菲闻言,低头擦去脸颊上不存在的泪痕,“你们是第七军团的吧。”他勾起唇角,笑容浅得像鸩酒上浮起的甜味,“我认得你,尤卡副官。新闻上经常见你——还有你,喀戎上将。”
“你们最近应该很忙吧?忙着应付雄保会、忙着平息风暴、忙着……调查真相?……我就不麻烦你们了。”他缓缓低下头,为自己刚刚的表演进行收尾:
“毕竟——我不想离开他。即使……他和他副官合谋——要收买我,如果我不同意……就找机会杀了我。”
空气像被瞬间抽空了氧。
尤卡:“……?”
喀戎:“……”
两虫第一次在战场以外感到窒息。
奥菲仿佛没注意到两虫骤缩的瞳孔,他抬起眼,死死看着喀戎,语气忽然温柔下来,独白般呢喃:“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奥菲·安卡·蒙特。”
喀戎能感受到眼前那双眼正钉在他身上,像一柄匕首,妖异、偏执、饥饿。
接着,奥菲的声音像是剥糖衣般,轻轻落下一个调情般的称呼:“哥哥,”
这个称呼从他唇间滑出时,舌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齿列,如同在品尝某个甜腻的糕点。
“我想,我们该登记了。”
第4章 戏弄
戏弄!
赤裸裸的戏弄!
他居然伪装成亚雌!
那只虫子,竟然是雄虫!
完了,全完了。尤卡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竟然还在刚才当着这只雄虫的面,和上将密谋解决掉对方……
尤卡的脑中嗡嗡作响,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埋在哪颗荒星比较合适。
可就在奥菲走到登记台前的一瞬间,尤卡猛然惊醒——不行,不能让喀戎背这个锅!
他扑上前挡住奥菲,声音颤抖,强撑着军姿站直:
“冕下!刚刚,都是我一时糊涂,是我擅自提出来的,上将根本没答应我。他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我该死!”
他低着头,拳头死死攥着。
“您如果要惩罚,请惩罚我一个,不要牵连军团长!”尤卡噗通一声跪下,双膝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空气沉了一瞬。
奥菲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落座在登记台前,修长有力的手指屈起来,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提醒着工作虫递出表格。
喀戎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有说话,伸手拽住尤卡的腰带,一把将虫提起。
尤卡心里一沉,仍不死心地问道:“……冕下,能不能不要登记‘雌奴’的身份?”
雌虫一旦成为雌奴,就彻底与军队无缘了。
“雌侍也行……”尤卡的声音近乎低不可闻,“我们第七军团可以开放战备库,调动权限……您要的资源,我们都可以给。”
奥菲终于抬了抬眼,目光带着笑,但眼神分明写着:‘你在讨价还价?’:
“你刚刚在跟你们军团长讨论要怎么杀了我。”
空气霎时死寂。
尤卡的脸色刷地煞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喀戎沉默站在原地,神色难辨。他胸前的衣服鼓起,在呼吸下轻轻伏动。
工作虫好不容易从雄虫的美貌暴击中恢复,哆哆嗦嗦地递上登记表。他当然知道这是谁。行刑场的那一幕早已传遍星网,但他没想到,那只被包成木乃伊模样的雄虫竟然长成这样。
奥菲接过表,却没自己填写,而是将它递向喀戎。
喀戎愣住,眼神几乎像要穿透他:“我填?”
这是什么新型羞辱?俘虏现在还得自己填战俘编号了?
喀戎突然笑出声,把电子板往台面一磕,不打算再装乖假装配合。他慢悠悠在‘身份’那栏勾了‘雌君’,又直接在‘是否可继续工作’一栏勾了‘是’,其他条款全部留白。
他一点不客气地抬手把登记表递了回去。
虽然不明白奥菲到底想做什么,但他不傻,有便宜还不占。
可奥菲却没有伸手去接。
喀戎唇角一扯,心下了然:果然,这只是羞辱的铺垫。
‘你以为你配得上雌君的身份?’……他甚至已经在脑中模拟好了这只雄虫的羞辱台词。
就在他准备收回登记表的那一瞬,奥菲却抬了抬下颌,示意他递给柜台内的工作人员。
……?
喀戎的神情僵住了,有种被猫压住尾巴又放开的微妙屈辱感。
映着登记表页面的电子版被推入柜台,工作虫接过后低头反复核对着表格信息,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奥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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