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去,温濯已经穿了一身劲装银铠,马尾高束,俨然一副要出门干仗的模样。
“跟我回宗门吧,小满。”
他手搭在含光剑上,垂首看着沉疏。
“我助你双修,你助我飞升。”
*
狐妖提升境界的最佳捷径,就是双修。
这是由血脉决定的,但沉疏的灵核可以自由地吸纳天地之气,不靠这种捷径,也已经修到了相当悍然的境界。
只是距离大乘期,还差一点突破。
所以听到温濯这个提议的时候,沉疏先是惊愕地张了张口,无声地骂了一句“开什么玩笑”,随后便真的认真考虑起了温濯的提议。
跟他回宗门,可以。
双修,也可以。
但助温濯飞升?这要怎么做?
沉疏揉了揉杂乱的头发,下了床榻,随手拣起桌上的护腕,边戴边问:
“你修的是无情道,我一个狐妖,你想我怎么助你飞升?”沉疏打着哈欠说,“你莫不是要让我和你结为道侣,然后在即将突破大乘期的时候,杀夫证道吧?”
那也太过分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温濯能打得过自己,妖毕竟是妖,从身体素质和寿元上来说,就比人强得多,他和温濯都是站在大乘期门槛上的人,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沉疏比他命更硬一点儿。
然而温濯却说:“无情道要修去三念八苦,修来清净无为,我自知抵抗不了情欲,倒不如破了此功,另择他法。”
这言下之意,就是温濯不修无情道了。
“说不修就不修了?”沉疏下巴都快惊掉了,“你要是破功重修,可得震碎灵核,重新修行,这么有魄力?”
温濯点了点头,微笑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破功重修,因为有功法的基础,会比凡人重新结出灵核的过程要快一些,但不论如何,仍是会有一个空窗期,没办法使用任何法术。
“我不懂,为什么一定得我帮你?”沉疏摊手,疑惑道,“你告诉你们掌门一声,就说你破功了,然后昭告宗门自己要闭关,不就行了?”
说到一半,沉疏又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修的是无情道,破功本就是奇耻大辱,还要告诉别人自己是因为一只狐妖而破功的?
那对太清宗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是人是妖都知道,虽然如今两族关系没有到达剑拔弩张的地步,但心里多少也会存有成见,不会主动彼此接触。
这事儿对沈疏来说,好处却不少。
适配的双修对象很难找。
尤其是能承受沉疏这样灵核的,别说是人了,妖都是凤毛麟角,何况他还是个挑三拣四的人,长得丑的、怪的,都不行。
温濯这样的,不偏不倚,正巧合他心意。
这么一通说,沉疏更加觉得温濯开出的条件相当诱人了。
他冲温濯露出笑容:“那好吧,温道长,我跟你走。”
温濯说:“宗门有门规,不得提及妖类,你不会听到非议之词,大可放心。”
“你既说了,我就放心。”
沉疏的一对赤瞳中泛起荧光,他微微倾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濯。
“不过道长啊,我可是狐妖,跟我双修,你很容易没命的,真的不害怕?”
第61章
温濯回过身, 含光剑映出灿金色的光。
“无事,若我真的死于你手,也是我自己的境界不到位, 不具备飞升的资质。”
沉疏本想着吓唬他,没成想温濯竟然答得如此认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二人相对无言,尴尬地沉默了会儿。
这人真是个呆笨的。沉疏想。
最后还是沉疏率先打破了氛围,他挠挠脸,说道:“你们太清宗,一般都是剑修比较多么?”
温濯点点头。
“这样啊,”沉疏把手背过脑后, 说,“那我还得带把剑跟你走。”
说罢,他手里快速掐了个印,只听落霞谷隐隐传来一阵剑鸣,宛若钢针相撞,听得人耳鸣大作。
随之,一把长剑从谷中某处拔地而起,掠过落霞谷的草场,顺着沉疏灵力的方向飞驰而来。
不多片刻,剑已没入二人视野之中,随着锐风扫过,两人发丝皆是飘起。
沉疏抬手一接,一把剑纹赤红的长剑就落入他掌心。
沉疏把剑横到二人中间, 呈给温濯看。
“这把剑叫参商,是前些年我拿一对雌雄剑融炼筑成的。”沉疏解释道,“这剑我还没开过刃, 权当为了你,拿出来用一用。”
温濯覆手到剑身,轻拂了上面的龙纹。
“雌雄剑融炼的剑,剑身脆弱,不堪折。”
“放心,”沉疏收起剑,笑着宽慰道,“它有灵识的,除非我身死,否则断不了。”
见沉疏信誓旦旦,温濯也不再多言,重新把手搭上含光剑,笑道:“那,最后一件事。”
沉疏拿着剑打了个剑花,随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温濯说:“你我需要结为师徒。”
听到这话,沉疏手里的动作停了。
师徒?
这两个字眼让沉疏眼神里忽然含了些意蕴不明,瞳孔也缓缓收成了警惕的线,开始直直地盯着温濯看。
温濯迎上他的目光,稍稍歪头,道:“怎么了?”
沉疏不答话,往前压了一步。
他跟温濯凑到很近的距离里,仿佛是在试探他的底气。
温濯没有后退,看着沉疏越靠越近,最后几乎要和他鼻尖相碰,气息相闻了,温濯的脸上也不见惧色。
“温道长啊。”
最后,沉疏眯起眼,缓声道。
“我们可是有过肌肤之亲的,结为师徒,是不是有些罔顾人伦了?”
妖生来嗅觉敏锐,沉疏把温濯这个要求也视作一种无形的胁迫。
毕竟他们二人实力对等,温濯如今却提请要当自己的师父,这跟说“你得当我的属下,服从我”有什么区别?
温濯瞧出来沉疏的不悦,笑着补充道:“只是名义上的师徒,小满。”
这还是温濯第一回叫他的名字。
沉疏听到后,狐耳下意识动了动,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应声。
“行啊。”
他拿手背轻轻碰上温濯的脸,顺着他的轮廓滑落下来,像轻慢的挑衅,也似是撩拨。
“这件事我从了你,那么双修的事情,一切都得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温濯垂下眸,笑意不改。
“那是自然。”
他是正道修士,说出来的话比沉疏可信多人,人既作了许诺,沉疏自然也不再计较,瞳孔跟着慢慢散圆,脸上摆出灿烂的笑意。
“走吧,温道长。”
从落霞谷到太清山的路,需要跨过两道关隘,一是灵州的巨湖,这儿把守着女君旱魃的兵马,另一道则是岐州的赤水林,看守者是太清宗的修士。
这两处地方,分别需要温濯伪装成妖,以及沈疏伪装成人,才能顺利通过。
温濯来过不少次落霞谷,自是精通伪装术一道,他披上了青色的龙绡衣,又戴了沉疏给他的赤狐面,从外观上看,跟妖类就无甚区别了。
沉疏则是连外袍都没穿,只着中衣,戴了臂缚和腰带。
可哪怕是这样穿,他的身子也压根不会怕冷,这都多亏了他体内这枚纯阳的火系灵核。
沉疏牵着温濯,一直走到关口。
他跟旱魃关系还算不错,手底下的鲛人见了沉疏,当即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见过大人。”
沉疏扬扬手,道:“我出去一趟。”
鲛人连连应声,目光却往温濯身上瞟了瞟。
“大人,这位是?”
沉疏很自然地编了谎话:“我的伴侣,怕生,不爱见人。”
鲛人尴尬地挠了挠头,跟自己的同僚对视一眼,支支吾吾道:“大、大人,这几日女君吩咐了,来往的妖类都要用堪月镜查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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