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事。”
“啊?”
宣宸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忍不住讥笑道:“装什么蒜,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以后登门砸场子的时候用。”
裴星悦不想笑的,但实在忍不住,方才与五大派谈判之时,他就在疑惑了,宣宸所求的东西与其毫不相干,没想到竟是为了他。
想到五位宗师看自己的眼神,他的心口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不由道:“宣宸,你怎么这么好。”
宣宸哼了一声,没理睬他。
要不是这小子玩命,非得练什劳子黄鸟,他也没必要放低姿态,讨要各派宝地,以及与至尊强者交手的机会。
“知道就好,我累了,你也早些去休息。”毕竟身体虚弱,一翻折腾,眉宇间充满了倦怠。
裴星悦看得心疼,不过他没动。
宣宸挑眉,“怎么,还真想留下侍寝?”
裴星悦在他面前蹲下来,清澈而固执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说:“你还欠我一个答案,不告诉我,我睡不着。”
宣宸侧了侧脸,“什么?”
“你的身体究竟带着什么隐患,以至于让你三番两次地糊弄我。”裴星悦自诩不是聪明人,但也不是随便糊弄的傻子。
*
宣渺托着腮,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等着已经一动不动一个时辰的红衣青年。
“记录都在这里,可惜不全,暂时也没有剥离的办法,只能按照这邪物的习性尽可能地压制,我的师门还有宣宸自己,也派出大量人手在寻找有用的消息,不过因为是来自西域之物,又是古物,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很难。”
见裴星悦眉头褶皱凝成川字,她又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这玩意儿虽然要命,但并非立刻反噬,总归还有时间的。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必然也有能够对付它的东西。”
“你还有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先去睡了。”
裴星悦沉默地摇了摇头。
宣渺揉着眉心,推开药房的门,忽然她想到什么,回头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平时帮我盯着点,这小子三天两头不肯喝药,逃避施针,稍微能活蹦乱跳就任性乱来,动不动就拿人命威胁,简直令人发指!”
宣渺想告状已经很久了,恨不得把这暴君那些威胁医师的暴行一一罗列出来,听得裴星悦苦笑不已。
“我知道了,渺姐姐,你慢走。”
“嗯。”宣渺摆了摆手,走了。
裴星悦将手头的药理记载缓缓合上,接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敢动周围的东西,也离开了。
他能理解宣宸为什么不告诉他,因为翻阅了一晚上,他从这些文字记载中只看到了无力两个字,一切都是猜测,都是未知,更无从对症下药。
连春霖岭的神医都束手无策,那他除了担心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为什么这世间的痛苦和折磨都放在宣宸一人身上,而他竟一无所知。
今夜当空的那抹白月皎洁无比,哪怕偶尔被乌云遮住,也无法抹去它本质的温柔和光辉。
*
第二日清早,天色蒙蒙亮。
宣渺微笑着将一碗新鲜炮制的药放进食盒里,然后递到了红衣青年的手上,“赶紧去,让他趁热喝。”
哪怕上面还盖着碗盖,但腥臭的味道已经从缝隙里逸散出来,裴星悦脸色一变,下意识屏了屏呼吸。
心说什么药那么难闻,怪不得宣宸总是逃避,这一般人谁顶得住,光闻着味儿都得呕出来。
“渺姐姐,这一大早上喝药,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你们不是要去皇宫吗?现在不喝,什么时候喝?”宣渺叉着腰,眉毛竖起,“我跟你说别看他现在没事,但底子一直在消耗,不补上来,信不信稍有风吹草动他就得晕倒了,到时候谁能救他,你能吗?”
被这么一问,裴星悦再无任何话语。
“一滴都别剩啊!”
“哦……”
宣宸睡得并不好,今日又要上朝,那脸色阴沉得仿佛谁都欠他三条人命似的,周围弥漫着低沉的压力。
给他穿蟒服,梳头发的陆拾全程把自己当做一个哑巴,一声不吭,手都不敢抖一下,生怕挨了落挂。
然后敲门声响了,“宣宸!”
那清脆爽朗的声音直接救了陆拾的狗命,他惊喜道:“王爷,裴公子来了!”
来的好啊!来的妙!他立刻去开门。
然后,宣宸的面前出现了一大束粉红嫩白,新鲜的荷花散发着淡淡清香,都是含苞待放的,沾染了朝露,水灵水灵。
宣宸顿时面露惊讶,不由看过去,唇边荡漾着一抹笑意,问:“打哪儿来的,昨日湖里的都不都给你一锅端了?”
“自是一早出府摘的,昨日答应你了,我不会忘记。”裴星悦笑问,“喜欢吗?”
那必然是喜欢的!
一旁的陆拾就见自家王爷那萦绕满身的阴冷悄无声息地散去,往下撇的嘴角勾了勾往上了一个弧度,心情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
他很想对裴星悦翘个大拇指,心说别看这位江湖少侠似乎耿直木楞,其实也颇有手段,瞧把他家难搞的王爷哄得多开心,一般人可做不到。
“算你有心。”宣宸一边嫌弃,一边伸手去接,然而还没碰到,裴星悦却将花一撤,转头递上了一个碗。
只见红衣少侠讨好道:“宣宸,我们先把药喝了吧。”
陆拾:“……”完了!
他收回那句评价,这原来还是个憨货!
这不得把轰天神镭给点了?
第40章 朝堂
昭王殿下虽然把持朝政, 将皇帝钉死在傀儡的位置上,但是他本人对朝堂上的破事并无兴趣,去早朝要么心情好, 好么心情恶劣。
当然, 一般来说他的心情就没好过,纯粹是去折腾人的。
只是今日, 这位王爷的气息似乎更加阴冷, 目光森森,每个大臣被他的眼神扫过, 心不由地抖了抖。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坐在了轮椅上!
只见昭王被推进大殿,一直送到丹壁之下, 然后就听到身后推轮椅的红衣男子低声带着讨好道:“是不是这儿?”
宣宸厌厌地冷哼了一声, 不想搭理他。
裴星悦触了霉头, 一脸讪讪, 然后沉默地站在宣宸的背后, 充当一位尽职尽责的护卫。
谁能想到已经被取悦的昭王, 因为一碗药翻脸了呢?
他觉得自己好冤。
可对于宣宸来说,想到裴星悦送出这束荷花的背后竟然还有交换条件, 这愤怒便油然而生!再深入一想宣渺和这小子狼狈为奸给他下套, 更是怒不可遏!
活刮这两人的心思都有了, 当场把花全扔了不说,甚至还想砸掉那碗药!
宣渺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宣宸喝下去, 裴星悦哪儿敢任由他糟蹋,花随时可摘,但药碗必须捧得牢牢的。
所以无论宣宸怎么抢, 就是没洒出一滴,红衣少侠一边躲,一边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趁热喝,凉了更加难喝……都是为你好啊……
那场景,一旁目瞪口呆的陆拾表示,若非他家王爷打不过这人,折腾半天连片衣角都没抓住,这会儿裴星悦的骨灰都能被扬了!
于是,一个端着碗东躲西藏,逮着机会劝诫良药苦口,一个怒发冲冠,砸了屋里能砸的一切东西……最终,气喘吁吁之下,心情大起大落的昭王,体虚得不得不坐上了轮椅。
当然,那碗药还是喝了下去,不然宣宸连进宫的力气都没有。
昭王殿下心情乌云密布,就差雷电交加,面对着文武大臣,以及战战兢兢的皇帝,一双阴鸷的眼睛明显在琢磨着杀个人高兴高兴。
大臣们远本还想旁敲侧击一下送进昭王府的儿子,一夜过去了,不知道还囫囵地活着没有。
但现在,他们只想先跪在地上喊一声王爷恕罪!
不过也有例外的,宋尚书令的目光就惊愕又难以置信看着昭王背后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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